它,与猪不同

2016-05-14

在我的印象里猪一般都是傻吃孽睡的样子,它们不浪费食物,也不挑剔食物,人们给的食物对于它们来说就像是上天恩赐的一样,只是它们“感恩”的代价太大了,它们没有生活,因为它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但就像人类一样,再不堪的社会里也会有一些追求美好的人,我相信猪类里面也肯定有,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有那么一只猪,它,与众不同。

养这只猪应该是在那得了脑炎的猪死后的第二年,我还是在上初中,家里平时还是我和我妈在家,白天上午的时候我妈会去山上的田地里做农活,快到中午我午休的时候就赶紧回到家里做饭,吃完饭我去学校上课,我妈休息一会又继续去田地里干活了,有时地里的活实在特别忙了,中午的时候我就不回去了在学校里买点饭吃,我妈回来随便吃点顺便喂喂家里的那些鸡鸭鹅什么的,然后就赶紧去田地里了。

等到下午放学回到家我就赶紧生着锯末炉(用木屑做燃料的炉子)烧上水,一边等水烧开一边写作业,那时我也不会做什么饭,所以一般水烧开了如果我妈还没回来,我就会下手和面做疙瘩汤,我妈爱吃我也爱吃,听我妈说她怀着我的时候就爱吃疙瘩汤,等生了我我也爱吃,每次说这个我妈都是惠心的笑着,我小时候没什么感觉,但是越长大就越觉得这太神奇了。

也就是在那个繁忙的时候我妈把这只与众不同小猪抱回来了,它依然是白色的,长的虎头虎脑的,跟我们家现在养的那只小白哈巴狗差不多一般大小,而且看着就比那种黑色的小猪精神,这或许也是猪和人的另一种区别,如果人穿上一身黑衣服会显得精神、Cool,但是猪不一样,黑色的猪一点也不精神、一点也不Cool,反而会有点邋遢的感觉,而白色的猪就不会这样,白色的猪虽然看着也没有Cool Cool的感觉,但干净、整洁、精神,这也许就是后来养黑猪越来越少的原因吧。

这只小白猪长的虽然招人待见,但就像上帝给了你一些东西就会拿走你一些东西一样,它也有缺点而且很让人闹心——不吃猪食,身为猪类它竟然不吃猪食,这就跟听见了说公鸡天亮了不打鸣一样——忘本了,一开始我妈我们都以为它是不是病了,可是看它在猪圈里跑来跑去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并不像,而且它比一般的猪都爱动,好像除了晚上睡觉白天它基本上都是清醒的状态。不吃猪食还不爱睡觉,猪类的两大爱好在这小白猪的身上完全体会不到,这可怎么办,本来我妈忙着地里的农活就够累的了,现在又抱来一个操心的小东西。

眼看着两天已经过去了,喂这小白猪猪食它还是不吃,不过倒是不那么生龙活虎的跑来跑去了,而是去窝里趴着眯着去了,看来它应该是饿的没有力气了,晚上我妈从山上回来后看了看,觉得再不让它吃些东西估计它就得饿晕过去了,晚饭过后我妈把剩下的一些菜汤和疙瘩汤拌了拌去喂给它吃,还别说它慢悠悠的起来闻了闻,然后就大口的吃了起来,原来它吃人吃的东西,可是不能天天怎么喂啊,而且它不吃猪食吃这些也长不出什么肥膘,但是那些天地里的农活太忙了,我妈就一直那么喂它剩菜剩饭,按说这些都是喂猫狗什么的,不过幸好那时我家猫狗都没有养,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跟它一起抢食的了。

转眼地里的农活渐渐的都忙完了,我妈每天也就不去田地里了,在家可以安心的休息一阵子了,说是休息也没那么闲在,每天一日三餐,家里前前后后的菜园子,院子里养的那些家禽,还有那只小白猪都需要我妈来照料,一日三餐我妈都习以为常,菜园子偶尔浇浇水就好了,家禽每天撒点玉米粒再扔点野菜就行了,只有这只小白猪让我妈有些闹心,已经喂它剩菜剩饭快半个月了,比刚刚抱来的时候长了一点,但是相对于那些正常的小猪来说,它长的这点就有些不够意思了,而且它比那些小猪吃的还好,所以看来猪这个东西它就得吃它该吃的才能成长的快,就像猫吃老鼠,老鼠吃粮食,粮食吃大粪一样,每种东西都有它自己的喜好,而这种喜好刚刚好就是它活着需要的东西,但是现在这只小白猪的喜好有点突变,突变的让我妈我们俩都有点摸不着头脑,可是绝对不能像现在这样喂下去了,再怎么喂就得喂馋了,馋了就不好办了。

后来有一天我妈没事收拾放粮食的屋子,收拾出两袋子陈小米来,自己吃味道肯定不好了,卖了也卖不上价了,我妈一想这正好喂小白猪不就得了,然后我妈弄了点熬成了粥去试着喂那只小白猪看它吃不吃,它吃了,都吃了,吃的还特别的香,就好像终于找到它自己的喜好一样,我妈一看这样心里也就顺藤些了,之后那两袋陈小米就成了它每天的一日三餐,它虽然不吃猪食,但是它跟别的猪一样也喜欢吃野菜,所以没事我和我妈就会在菜园子里割一些野菜给它扔猪圈里,每次看它吃野菜时它都是吃一会儿,跑一会儿,就好像在一边吃零食一边在玩耍。瞧瞧这只吃小米粥、吃野菜、还爱运动的小白猪,我觉得它都快有自己的生活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温暖的春日渐渐被夏季的雷雨淋抹而去,记得村子里下大雨前总会有轰隆隆的大霹雷伴着树枝般形状的闪电,每次眼看着那闪电从天边裂开,听着那嘎嘣脆的雷声我就会觉得一定有什么东西被劈到了,没准是一个在雨中放风筝的人,也没准是一个躲在大树下避雨的人,但在我的记忆里村子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可是现在我要是回到家看见一样的闪电,听见一样的雷声我还是会有这样的想法,但人已不是那放风筝的人,也不是那躲在大树下避雨的人,而是那些弄虚作假的人,对,就是那些人(阿弥陀佛,愿我佛保佑这些人)。

说的跑偏的,绕回来。夏季的雨水让田里的庄稼得以滋润,也让天气变得凉爽,但是转过头看我家院子里的猪圈,它已是一片掺杂着猪粪、泥土和野菜梗的小汪洋,小白猪已到了青春期的阶段,但是和那些吃米糠和泔水长大的猪比它的个头就有些矬了,那些猪长的都是肥膘,而它身上长的都是似乎都是肌肉,虽然它不跟人似的有肌肉就会看到形状,但是它那瘦长的外形就足以看出它肯定是猪群里面练过的,这样的身材猪类里面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但人类肯定是不会喜欢的,但或许因为去年的那只猪意外死了的原因,今年这只猪即使是这样我妈也没怎么抱怨,似乎只求它能健健康康的活到过年就行了。

要说这小白猪不吃猪食只吃小米粥也就算了,现在还摆上架子了,吃东西连窝都不出了,而且也不在猪圈里生龙活虎的跑来跑去了,后来才发现它不喜欢雨后猪圈里那片掺杂着猪粪、泥土和野菜梗的有味道的小汪洋,原来它也嫌自己的便便脏,就没见过那只猪嫌弃自己的便便的,它又一次改变了我对猪的认识。后来雨水渐渐的少了,我爸从外地打工回来了,一听我妈说到这只小白猪的事情我爸倒不是感觉惊奇,而是感觉这猪挺有意思,养了怎么多年的猪它是唯一一个不吃米糠和泔水爱吃小米粥还爱动爱干净的猪,就像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样,人活的时间越久了见到的稀奇古怪也就会越多,这只小白猪对于我们家来说就成了我们生命中见到的稀奇古怪中的一个,而对于猪来说它就成了那唯一的一个稀奇古怪。

古怪归古怪,但是总不能老是把食给它放进窝里吃。我家那猪圈在房子前面的院子里,四周的围墙都是我爸用石头垒成的,猪窝在西北角,猪圈门在东南角,猪圈后边和西边都是菜园子,东边是院子走人的过道,而南边则是整个院子那一人高的石头围墙,平时去猪圈都是从东边的过道过去,而现在这小白猪它不自己出来吃食,所以每次喂它都得从后边的菜园子绕到西边的猪圈墙那里把盆子放进猪窝里,而且每次这小白猪吃完后都会把盆子拱到猪窝的最里边,要想拿出来还得用一根长棍子慢慢的扒拉出来,很是麻烦。那时候雨是不怎么下了,但是猪圈里的那片小汪洋一时半会还是没不了的,我爸看我妈每次喂猪那么麻烦,就开始想办法把那脏水弄没,那时家里最常用的办法就是用黄土掩盖住,于是我爸就去我爷爷家借马车拉了两车黄土把猪圈给垫上了,垫上后那片小汪洋马上就消失了也干净了许多,虽然还有些味道,但是已经不影响那小白猪在上面跑来跑去,它又开始生龙活虎起来了。

秋去冬来,转眼已到了年根儿,有首儿歌是那么唱的“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来腊八就宰猪。”那是很久以前的儿歌了,以前生活条件不好,平时没肉吃,只有等到过年的时候宰猪了人们才可以吃上那么几块肉,所以腊八对于孩子和大人来说都是一个值得期待的日子,现在生活条件逐渐好了起来,不用到了腊八人们就可以吃到肉了,但是过了腊八就宰猪的风俗习惯已经慢慢的延续了下来,宰猪已成了年味儿的代名词,即使不是为了吃肉也要宰上那么一只,所以腊八一直都是人类的节日,猪也一直都是节日的牺牲品,这或许就是物竞天择吧。

当然最后我家的那只小白猪也成了物竞天择的牺牲品,吃了两袋子小米的它最后只有180多斤,相比于跟它一起长大的猪而言,它也就是它们重量的三分之二,但是那些猪这一年的生活是跟它是没法相比的。它爱吃小米粥和野菜,它喜欢运动,喜欢干净,它看起来与众不同,不过也许在它心里它同样觉得人们给它的食物就像上天的恩赐一样,所以最后的结局跟其它的猪类也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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