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事ⅩⅦ

2020-12-01

“哥,你射箭真有天赋!”
“哪来的天赋,可能是小时候那会儿自己做过弓箭,瞎玩过。”
“你怎么瞄的?”
“来来来,你看,我就是怎么瞄的。”
……
我和店里的两个小伙子在公园里一边切磋着箭法,一边欢快的聊着。

等了二十多天的约箭,终于约上了。两个小伙儿,一个是前文提过的Bob,一个是来店里不久的Jack。

我上午就到了Bob家,他把他珍藏在床下的那些各种各样的刀都拿了出来,有长的、短的、单刃的、双刃的…… 而且这些刀都被他开过刃了,要是拿手指肚轻轻划一下,肯定就是一个口子。

他最长的那把刀,应该就是那把日本武士刀,刀不轻不重,握在手里刚好,用力挥一下,还能听见刀刃切割空气时的声音,“嗽”的一下。我挥了几下,将刀笨拙的放进了刀鞘里。

他看见我的姿势笑了:“你怎么放不对,刀刃不能贴着刀鞘,这样会伤到刀刃和刀鞘的,你看,我给你演示一下电视里日本武士怎么收刀的。”

说着,他接过了刀,左手握住刀鞘的口,刀背担在左手大拇指上,眼睛看着我,“唰”的一下就把刀收了进去。看着他收刀的那一刻,我想起了一段话:我的刀是冷的,我的剑是冷的,我的也心也是冷的,哈哈哈。

我跟他说:“这古代打仗用这玩意儿砍来砍去的,一直砍刀血肉模糊,是挺残忍的。” 他拿起了一把短刀跟我说:“这把刀是刨腹用的,前几年我还拿这把刀跟我同学切磋了一场呢。”

我问他:“你俩拿真刀切磋啊?”

他说:“嗯,后来我急了,拿刀柄照他脖子给了一下。”

我问:“他是不是直接晕了?”

他说:“没,电视上演的都是假的,没晕,就是后来在医院躺了一个月。”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跟喝了口水一样平常,好像在医院躺了一个月跟晕了相比,去医院反而是伤的更轻了一些,难以捉摸的逻辑啊。

接着,他又拿出了他的私藏武器,但这种东西不能说,网络太不安全了。我们偷偷摸摸的拿到了楼道,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试玩了一下,威力果然很大啊!那穿透力,水泥墙都能钉进去。

把他所有大大小小的武器摆完过后,他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但还只是半成品,没做完。

我坐在了他的电脑前,他给我打开了一个程序,然后让我自己点。那是他做的一个关于他写的那个小说的交互性动画场景,说白了,就跟PPT似的把小说里的一个故事演示了一遍。

我一边认真的看着文字,一边琢磨着电脑里那个二次元小萝莉问的问题,他在旁边给我讲着每个东西所代表的含义。我渐渐的明白了,原来他小说中那七位神映射的是天主教的那七宗罪,也就是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小小年纪就琢磨这些东西,还根据这些写了好几十万字的小说,佩服!

我后来在想,我在他的那个年纪都琢磨什么东西了呢?我好像还在琢磨我脑子里那两只猪的故事。现在,那两只猪偶尔还会出现在我脑子里,而且还是在那片阳光初升下的草地上趴着,我自己好像真的想不出该怎么结局了。

下午,Jack终于到了,我们拿着弓箭向公园出发。路上Bob说,有一次,他和他朋友在那公园射箭,劲给大了,一下子射到了公园边上公交车的玻璃上,一大块玻璃给射的稀碎稀碎的,当时他俩拿起箭就跑了。瞧,这就是调皮的孩子生活在城市里的不便之处,这是要在村里,随便找个地方都能玩的敞敞亮亮的。

我们到了公园里,安好了弓箭才发现,射什么东西啊?我急中生智,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破旧的棉被挂在了树杈中间,又在被子中间固定了上一片梧桐树的树叶,靶子有了,靶心也有了,完美,开射。

Bob告诉我们俩,拉弓得侧着身子,这样弦才能拉满。一开始,我们都不行,一射就歪,有时连被子都射不着。

后来,我发现,这专业的弓跟我小时候自己做的那木弓是不一样的。自己做的那弓,没什么劲,拉半天弦,手指都没感觉,这样就可以拉着去瞄准。但这专业的弓太重了,拉半满,手指肚就已经勒的发红了,等你再拉,手臂就开始抖了,抖着根本瞄不准,很容易就射歪了。所以,这弓要想射的准,一定得又稳又快,身体和手臂要稳住,拉弓和瞄准要快,我试了几次,效果不错,而且当我把弓拉满的时候,箭一下子就能把被子穿透。

你可能会觉得被子那么软,肯定特别好穿透,还真不是那样的,箭射到被子上面就跟拳头打在海绵上是一样的,力都被稀释掉了。射十几次,也就两三次能彻底射穿。但每次射穿后都会很有成就感,那感觉就像小时候玩游戏机里的那种对打游戏打赢了一样,对自己真的是五体投地的崇拜,哈哈哈。

当我又一次把被子射穿时,Jack说:“你就是寒冰射手。”

寒冰我懂,天太冷了,射手我也懂,因为我在射箭。可“寒冰射手”这四个字连在一起我就不懂了,我觉得肯定不是大冷天射箭的意思,我问Jack:“为什么是寒冰射手?”

他开始坏笑着说起了“寒冰射手”这个词的由来,他说:“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年冬天,外边下着大雪,我们几个同学在操场上玩,玩着玩着,突然看到对面教学楼的楼道玻璃窗前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他们光着屁股在干那事,当时我们都惊了。后来,我们就把那位男同学叫“寒冰射手”。”

我就说感觉那四个字的意思没那么简单么,Bob问Jack:“他俩后来是不是都被开除了?”

Jack说:“没有,他们俩一个转学了,一个退学了。”

这样的事,我上高中时也有过,但那时没有现在这么露骨。我记得那是我高二上学期发生的事,有一天下午,校长把所有的老师都叫到了会议室开会,并叮嘱我们都在教室里上自习,搞得神神秘秘的,大家都不知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会开完的几天后,我们从小道消息才知道,原来是学校里体检出了好几位怀孕的女同学,当时我们是又惊又好奇,心想着这些人都是谁。后来,这些人转学的转学,退学的退学,最后我们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

我对Jack笑着说:“那我可不是“寒冰射手”。”

我们三个继续玩着,Bob提起弓对着天空,来了个百步穿杨,结果又将箭射到了公交车那边;Jack箭走偏锋,将箭射的毫无踪影;我忍着手指肚的酸痛将弓拉满,将箭又射穿了被子。

Bob对我说:“哥,你射箭真有天赋!”

我说:“哪来的天赋,可能是小时候那会儿自己做过弓箭,瞎玩过。”

……

当我拿起弓箭的时候,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小时候门前的那个杨树林,我拿着一个用自行车的车辐条做的小弓,用水笔的笔芯当箭,在树林里一边走着,一边百步穿杨,射着树上的树叶。

晚上回来后,我问了室友大哥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说人的大脑是不是就是一个平行宇宙?现实是一条时间线,脑子里是另一条时间线,当你回忆的时候是过去的时间线,当你幻想的时候是未来的时间线,这些时间线毫无冲突的进行着。

室友大哥想了想,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可能真的不是一个问题,只是我莫名其妙的幻想而已。如果真的有平行宇宙,那我在射中眼前的那个被子上的梧桐树叶时,我想我也射中了那片杨树林里的某一片杨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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