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旅记之《黄金时代》

2020-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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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人说王小波的这本《黄金时代》就是一本“小黄书“，因为文中对于性的描写太直白露骨了。在1992 年香港繁荣出版社出版此书时，直接就把这本书的名字改成了《王二风流史》，收入“风月系列”，可想而知有多黄。

但据说这个书名让王小波很不快。因为这是他的第一篇作品，写了十多年，改了无数遍，他自己也说过这是“我的宠儿”，最后被出版社弄成一本黄色小说，所以他打心底不乐意。

可这本书究竟黄不黄呢？

文中有怎么一段描写：我伸手去触碰她的的乳头，直到她脸上泛起红晕，乳房坚挺。忽然她从迷梦里醒来，羞得满脸通红。于是她紧紧地抱住我。

这样的描写，整本书里有好多好多，有些更甚于此。但如果只单纯的从男女之事的角度去看王小波，只能说他就是块木头，而有趣的则是每一段故事中的女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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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波把《黄金时代》这本书分成五个章节，分别是黄金时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时期的爱情和我的阴阳两界（电子版的只有前三个章节）。每个章节里都会有一位不一样的女人出现，也就是这些女人，伴随他走过了整个黄金时代。

但不值不提的是，《黄金时代》的创作背景。故事都是发生在“文化大革命”时期，正是我们国家和民族的灾难年代。知识分子倍受歧视，往往丧失自我意志和个人尊严。

在刘慈欣的《三体》小说里，叶文洁就是因为看着自己的父亲，被几个年轻人拿着皮带一下一下的给抽死过去后，心里才有了对全人类的恨意和失望。然后，她带着那份恨意和失望，将地球的坐标发送到了浩瀚的宇宙之中，与三体人联手，将地球一点一点摧毁，最后将整个宇宙都化成了一片死寂。

而叶文洁父亲死去的那个时代，就是文革时代。

那个时代是荒唐的，有很多人的人生轨迹从那时起，就此开始改变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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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中最鲜明的故事应该就是第一篇，王小波与陈清扬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王小波去云南插队时。在那时，他遇见了陈清扬，当时他21岁，陈清扬26岁。陈清扬的丈夫那时已在监狱蹲了一年，她在插队的地方当医生。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男人长时间不在身边，而且还是如此漂亮的一个女人，慢慢的所有人都开始说陈清扬是破鞋。但她不是，她从来没偷过汉子，为此，她去找王小波，想要王小波证明她不是破鞋。

但当她裸臂赤腿穿着一件白大褂出现在王小波的眼前时，王小波没有想着怎么去证明她不是破鞋，而是在想：她那件白大褂底下穿了点什么呢，还是什么都没穿。

他对陈清扬说，她确实是个破鞋。还举出一些理由来：所谓破鞋者，乃是一个指称，大家都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没什么道理可讲。大家说你偷了汉，你就偷了汉，这也没什么道理可讲。至于大家为什么要说你是破鞋，照我看是这样：大家都认为，结了婚的女人不偷汉，就该面色黝黑，乳房下垂。而你脸不黑而且白，乳房不下垂而且高耸，所以你就是破鞋。假如你不想当破鞋，就要把脸弄黑，把乳房弄下垂，以后别人就不说你是破鞋。当然这样很吃亏，假如你不想吃亏，就该去偷个汉来。这样你自己认为自己是个破鞋。别人没有义务先弄明白你是否偷汉再决定是否管你叫破鞋。你倒有义务叫别人无法叫你破鞋。

陈清扬听完，脸色发红。怒目圆睁，差点就扇了王小波一个耳光。

这一下子让我想到了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中的玛琳娜，故事的背景发生在二战时期的一个叫西西里的小镇。玛琳娜可以说是那个小镇里所有男人的女神，她的一举一动都引人瞩目、勾人遐想，她的一颦一笑都叫男人心醉、女人羡妒。

她的丈夫因战争而奔赴前线，她与父亲住在一起，但不久她就接到了丈夫牺牲了的消息。政府为他的丈夫举办葬礼，她因过于伤心未能出席，然而台下的人却说她已经另觅新欢了。后来一封匿名信寄到她的父亲手里，信上说玛莲娜与全镇的男人有染，玛莲娜的父亲一气之下辞了职，还和玛莲娜断绝了往来。

就像王小波说的，所有人都说你是破鞋，你就是破鞋。玛莲娜就这样成了整个小镇人人口中的破鞋，没人愿意给她提供工作，甚至也没人愿意卖给她食物。被逼无奈的她，最后开始为陌生男人提供性服务以换取食物。

后来，在一次空袭中，玛琳娜的父亲也死了，德军占领了西西里，她和妓女吉娜走到了一起，一起为德军服务。

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后，小镇的女人们拖出衣不蔽体的玛莲娜，毫不留情地殴打她，最终剪掉了她那头迷人的头发。玛莲娜只能坐着火车远离这片毫无人情的地方。

陈清扬和玛琳娜一样，在众人的异样眼光和嘲讽下，被逼无奈的她，同意了王小波的话：既是破鞋，那我就做个破鞋，让你们无话可说。从此，她开始和王小波一遍又一遍的在床上敦他们那伟大的友谊

可事情最终还暴露，被上级知道了。他们把陈清扬和王小波两个人各自关在一个小屋里，说他们思想淫乱，让他们忏悔，写深刻的检查，还要在众人面前批斗他们。写检查对于王小波而言不算难，但难的是，他不知道上级想要的检查是什么样子的。写了好几遍，上级都说不行，最后王小波发现，原来上级想看的不是什么深刻的忏悔，而是他与陈清扬在床上办事的那些细节。

二十多年后，他与陈清扬再次相见，他们在饭店里又敦了一次那伟大的友谊。陈清扬说：那时我和你逃进深山里去，几乎每天都敦伟大友谊。但我还是相信自己是无辜的。我虽然每天和你敦伟大的友谊，但这丝毫不能说明我有多坏，因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小和尚为什么要这样。我这样做是为了伟大友谊，伟大友谊是一种诺言。守信不是罪孽，我许诺过要帮助你，而且是在一切方面。直到有一天你在我屁股上拍了两下，我一下子就感觉到，我的清白被彻底玷污了。

陈清扬眼里的罪孽，并不是他与王小波敦伟大的友谊，而是王小波在她屁股上打的那两下。陈清扬说：那一刻她感到浑身无力，瘫软了下来，挂在你的肩上。那一刻我觉得如春藤绕树，小鸟依人。我再也不想理会别的事，而且在那一瞬间一切都遗忘。在那一瞬间我爱上了你，而且这件事永远不能变。

那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王小波把他与陈清扬的故事命名为黄金时代，和这本书的名字一样。我想可能是因为陈清扬对他说过，那也是她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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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黄金时代，王小波的黄金时代是一部风流史，可风流中却夹杂着那个时代的荒唐和无奈。但他是幸运的，没有被那个时代同化，在那样的时代里还能苦中作乐，我敬佩他的情怀。

他的故事里有时我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这些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但无论真假，那都是他的黄金时代，一个在混泥塘中挣扎作乐的黄金时代。

我没有王小波那样的学识和情怀，也没有他那独特的经历，所以我的过去跟他相比就显得有些安静。

但人生就像河流一样，有时再安静也会泛起涟漪。如果我也写一部我的《黄金时代》，那这些泛起的涟漪就是我的黄金时代。